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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耕耘的季节到了,第一个雨季随时都会来到。在所有的农耕地上,嘉福村的男人早已垒起一堆堆的干草,准备放火烧掉,让微风把灰烬飘吹至田上,以滋养土壤。女人们也已经在自己稻田的泥巴里种起青色的幼苗。
  嫔塔在产后复原期,稻米田的工作就由爱莎祖母来代劳。但她现在已准备恢复自己的分内事,于是她用背布把康达缠在身后,加入妇女群——其中有些人,包括她自己的好友珍姬·桃瑞,也带着自己的初生儿,头顶着包袱——走向泊在村中隆沟岸边的中空独木船。此隆沟是冈比亚河自内陆婉蜒分歧而至的支流之一,是家喻户晓的肯必·波隆河。每艘独木船载着五六个妇女,大家合力摇着桨轻快地擦掠河水而过。每次嫔塔弯腰摇橹时就可感到康达温暖的身子轻压在自己的背后。
  空气中弥漫着红树林的浓郁麝香味,混着河两旁畅茂滋长的草木香。小舟掠过,惊醒了两岸熟睡中的狒狒,使他们气愤地直咆哮,跺脚乱跳和猛摇棕榈树枝。野猪嘴巴咕噜咕噜,鼻子又直喷气地跑到树丛里躲起来。栖息在泥泞岸边数千计的鹈鹕、鹤鸟、白鹭丝、苍鹭、白鹳、燕鸥和篦鹭都停止觅食,提心吊胆地望着独木船划过。斑鸠、撇水鸟。秧鸡和鱼狗等较小的鸟类会振翅而飞,在空中盘旋,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直到人侵者完全离开。
  当独木舟驶过波纹涟涟的水面时,鲦鱼会轻快地跃出水,在空中闪耀地舞了几下,然后再“泼刺”地钻入水里。有时候一些凶猛的大鱼在追逐鲦鱼时会饥不择食,啪嗒地扑到正在行进的船上;此时船上的妇女会协力把它捉住,准备今晚好好地饱餐一顿。可是今晨,鲦鱼没有来打扰她们。
  蜿蜒逶迤的河流带着摇桨的妇女经过一个急转弯,来到一个更宽广的支流。当她们一出现时即见成千上万的海鸟翱翔在天空,组成一道天际彩虹似的巨毯。被成群飞鸟遮得昏暗的河面上点缀着片片的凫羽。
  当她们快接近嘉福村世世代代的妇女种植稻米的沼泽田“法鲁”时,独木舟行经重重聚集如云的蚊虫堆,然后停泊在一条杂草丛生的走道边,这些杂草厘分了每个妇女的耕地。现在翠绿色的秧苗已长出水面有手掌高了。
  因为每位妇女所耕田面积的大小是由村中老人会依据每个人喂养的人数来决定,所以嫔塔的田还很小。当她背着婴儿步出独木舟时,一直小心翼翼,以免失去重心。走了几步,她停了片刻,惊讶但满心欢愉地望着一个盖有茅草顶的小竹棚屋。那是当她上工时,欧玛若过来为他们儿子搭的小棚,但他却绝口不提——典型的大男人。
  喂过奶后,嫔塔让婴儿安稳舒适地躺在小棚内,她自己则换上工作服,下田去干活,她全身弯到水田里,连根拔起周围的稂莠,否则繁殖过多的粮萎会抑制稻米的生长。每当康达一哭叫,嫔塔就会从田中涉出,甩掉手上的水,再到阴凉的棚内去喂奶。
  小康达因此每天都浸濡在妈妈温馨的照顾里。每晚回到自己的屋内,侍奉欧玛若吃过晚餐后,嫔塔会用树脂油擦拭滋润婴儿全身上下。她经常会很骄傲地背着他穿过村落到爱莎祖母家——她会不断地逗他玩,轻吻他。两妇人常东摸西捏婴儿的五官,想使其发展得完美,但常引起婴儿的烦躁哭闹。
  有时候,欧玛若会把儿子带离妇女群,到自己的屋内——丈夫通常不与妻子住一起。他会让孩子浏览和触摸一些具有吸引力的物品,如他床头上驱魔的符咒。任何带有色彩的东西都会引起小康达的兴趣——特别是他父亲那镶满玛瑙贝的猎袋,每个玛瑙贝都代表一只欧玛若亲自猎到的动物。小康达会对着吊在旁边的弓箭和箭袋发出卿卿咕咕的声音。当他伸出小手抓住细长的矛柄时,欧玛若就会会心地笑。他让康达触摸每件东西,除了那块神圣的祷告毯外。欧玛若还会对懵懂的儿子说他将来长大后必须要有的英勇行为和善良品德。
  最后,他把儿子带回嫔塔的屋内喂奶。无论在哪儿,小家伙总是很愉快。他常常在妈妈的摇晃下或催眠曲中睡着了:
    我的乖宝贝,
    名字祖先给。
    将来的好战士,
    爸爸骄傲,妈妈爱。
  无论嫔塔多么地爱自己的小孩和丈夫,她也感到焦虑,因为依循古例,回教的丈夫可在妻子哺育幼儿时娶第二个妻子。因欧玛若尚未再婚,而且嫔塔也不愿他受女色诱惑,所以她觉得小康达越早学会走路,越早停止哺奶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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