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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引诱与遗弃



  讲的故事都是关于那些不幸的人,他们遭到了别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起来后就都忙着准备晚上要讲的故事。到了晚上,拉丽莎第一个讲起她的故事。
  故事之一
  生物学博士拉丽莎在这里为今晚的情爱故事定出了基调。
  我给大家讲个小故事,虽然不长,却道出了关于引诱与遗弃这类故事的关键。我说的正确与否由你们自己来评判。
  二人躺在林中草地上,他企图引诱她;她虽不情愿,却已招架不祝“可你爱我吗,凡亚?”
  “爱,爱。”
  “你要娶我?”
  “娶,娶。”
  “你不会弄出孩子来就抛弃我吧?”
  “不会,不会。”
  “你能买一套单元房?”
  “能,能。”
  “你给我买件毛皮大衣?”
  “买,买。”
  “你带我到旅游胜地去玩儿?”
  “去,去。”
  “你给我一把伞吧?”
  “哦。你要把伞干什么?”
  ……
  “没错儿,”吉娜说,下面该轮到她讲了。“就是这么回事儿。我本来也想讲一个这样的小笑话,可现在拉丽莎抢了先,我只好再讲个别的……”
  故事之二
  流浪女吉娜又讲了一个和她的前一个故事类似的故事,都是关于军人的爱情昙花一现,露水夫妻难以信赖。不过,这里说的只是军人对姑娘的爱,并不包括他对祖国的爱,对共产党的爱,或是对共产主义理想的爱。因此,没有人能指责我们攻击谩骂苏维埃军队,因为背叛自己的新婚妻子与背叛自己的祖国是两码事——就象粉笔和乳酪那样大不相同。这是敖德萨人的俗语。
  我们村有个大闺女叫克拉芙卡。嗨哟,这可真是个人物儿。一群大兵跟在她屁股后头追她,可她却把自己管得严严实实。要是有人想占她什么便宜的话,她也不过让他们亲几口就完了。提起嫁妆来,她只有一件,那就是贞操。她爹是个醉鬼,娘又病病歪歪的,所以她就把贞操看得比天还重。为了不被人弄到手,每次看完电影她都不让人送她回家,而总是跟几个没人搭理的丑姑娘结伴回去。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一个老家在乌克兰的中士米克海尔看上她了,拿定主意要把她弄到手。他的诡计终于得逞了。他跟她讲自己在乌克兰还有母亲,老太太有漂亮的花园洋房,但她年纪越来越大,需要个儿媳妇做帮手……克拉芙卡终于彻底上钩了。跳完了舞,她答应中士送她回家,只是留神不跟他钻小树林。可结果还是没斗过那家伙——他在她家的羽绒床上得了手。怎么回事呢?原来,他向她正式求了婚。克拉芙卡喜滋滋的,她爹娘也乐颠颠的——自己的闺女要嫁到南方那个富地方,能不乐吗?老两口子又卖猪又宰羊,就差砸锅卖铁了。又借钱买了伏特加酒,把婚礼操办得挺象样。中士说他想回老家乌克兰办结婚登记手续,还说他不愿意用军人证件登记盖章,因为那个证件最后还得收回去;还是登在护照上保险。克拉芙卡自己也晓得在军人证上盖章没有什么好结果:他马上就得转业,这样连人带证就都落空了。
  婚礼之后,中士和他的小媳妇忙着打点行装,打算回老家。他买了一大堆皮箱,把所有能算做嫁妆的东西全拾掇起来。他在丈母娘家四处寻摸着,看看还有什么油水可捞。
  “妈妈,”他说,“把这个和那个都给我们吧,年轻人成家立业用得着。”
  他连墙上挂的画像都摘了下来:“它代表父母二位大人对我们的祝福。”
  所有这些东西他都打慢件托运走了。他和克拉芙卡买好了火车票,那可不是一般的硬座儿,那是带铺盖的包厢。小夫妻高兴地上路了,去过甜蜜的小日子。村里的姑娘们去送她时都羡慕死她了:“你可真不赖,大妹子。真够有本事的。”
  这话说得太早了点儿。过了几天,克拉芙卡的母亲接到一封电报:“母速寄钱并到米克海尔的部队查他家地址。我已在路上走失。”
  这老太太举着电报给村里人看时,大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可他们还是很可怜这丫头,又帮忙从部队找到米克海尔家的地址。真不知克拉芙卡她娘是怎么弄到那笔钱的,婚礼早就把家里花得精光了。
  又过了一个月,收到了克拉芙卡的最后一封信。信上说她找到了米克海尔住的村子,几位好心人给她指他家。可进门后她看见一个年轻媳妇,怀里抱着个两岁的娃娃。克拉芙卡忍不住放声大哭,跟小媳妇讲起米克海尔如何把她骗了。等那女人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后,回头抄起一把耙子,把克拉芙卡赶出了院子。
  这就是我们村里的一个人怎样像你们说的那样被“引诱和遗弃”的。到现在谁也不知道她的下落。没准也和我一样下海了,被送去劳改。也可能死了,我说不准。
  该轮到娜塔莎讲了,她先提醒大家:“我要讲的故事跟吉娜刚讲的有些类似,但结尾不同,这是个幸福的结局。可是你们别忘了,朋友们,我这个故事中那位被引诱与遗弃的少女之所以后来过得不错,一系列偶然事件的发生也起了必不可少的作用。”
  故事之三
  女工程师娜塔莎的故事以婚礼而告终,原因很简单,天真与智慧必须相辅相成。
  我们设计室里有一位女制图员名叫斯维塔·帕拉蒙诺娃。这姑娘长得相当漂亮,就是太天真了,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比如,她真的相信“雀奶糖”是用麻雀的奶做成的。人们常常跟她开玩笑说:“小斯维托什卡,吃点麻雀奶吧。”
  一天,一位亚美尼亚来的小伙子借调到我们室。他开始追斯维塔,看来还颇有成效。他们俩在一起真是出色的一对儿。斯维塔又白又嫩,头发蓬松,还有长得像一朵蒲公英的小手;而他呢,英俊潇洒,一双黑眼睛炯炯有神,典型的高加索美男子。他追她时简直妒忌得发疯,无论对谁都虎视眈眈地瞪着人家。后来他对这个傻姑娘许下诺言,说他要回家把这消息告诉父母,好让他们为婚礼做准备,然后便扬长而去。可斯维塔已经怀孕了。她痴心地等着:拉费克说过他还回来的,所以她只要耐心地等他好了;他要告诉父母,还要准备婚礼,谁说得准这要用多长时间呢?
  结果,就在拉费克“准备婚礼”的时候,斯维塔平安地生下一个男孩。她身体刚刚恢复,就准备走。“别那么傻了。”
  我们说她:“你现在已经做母亲了,不能这么轻信,你不仅仅要对自己负责埃你能带着孩子去哪儿呢?”
  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要是他病倒了,或者出了什么事,那怎么办呢?”
  她连具体地址都不清楚就去了叶瑞宛。一个月后我们收到一张结婚照:斯维塔和拉费克笑容满面,就好象确实一直在准备婚礼一样。
  “这简直不可能。”我们这个部门的人都说,“我们的斯维塔难道真的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傻?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制住了那小子?”
  夏天我们这里有个组去亚美尼亚度假,大家决定去看看斯维塔。这才弄清事情的原委。斯维塔自己找到了拉费克的父母,抱着孩子来到他们家,打听拉费克在哪儿。他们说他被派到莫斯科工作了。
  “那么你是谁呢?”
  “我是他妻子,这就是小拉费克,他的儿子。很高兴见到二位老人,你们一定是爷爷奶奶吧。”
  老夫妻俩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可斯维塔毫不在意。
  “找到你们,我真高兴。拉费克出了什么事?他被派到那里这么久了吗?他没生病吧?他怎么没去接我们呢?”
  拉费克的母亲是位有心计的老太太。她抱起小孙孙,送进里屋,然后又让这位不请自到的儿媳妇吃了点东西,到了晚饭时才一点点地把详情套出来。她也知道了这姑娘的为人,就告诉了老伴。
  一个月后拉费克回来了,花园里摆好了桌子,宾朋满座,都期待着什么。
  “这是干什么,妈妈?是妹妹的婚礼吗?”
  “不,孩子,是你的。”
  正在这时老头儿从屋里出来,带着喜气洋洋的斯维塔迎了过去。那傻丫头扑上前抱住他喊道:“你病了,又出门办公事去了,怎么不写信告诉我呢,可把我急坏了。要是再不回来,我就会起疑心了。”
  听到这些话,老头儿对拉费克摆摆手指头,意思是说,你自己看看,你居然要骗这样的女孩子。
  所以斯维塔丝毫不知她曾被人引诱和遗弃过。真有福气。
  娜塔莎讲完就该瓦伦蒂娜了,大家都在背后叫她“党内大人物”。她们有些担心地望着她:她会不会再来一通道德教育课?但是这次,她们的担心变成毫无根据的了。
  故事之四
  “大人物”瓦伦蒂娜讲的是一个关于出国定居的离奇故事。其实,所有关于从苏联出去的故事都十分离奇。
  你们知道吗,工人代表有时要处理一些难以预料的纠纷。
  例如,一个已婚,有了孩子的男人死了,忽然有个女的说她肚里的孩子是这个男人的,怎样才能证明这男人是孩子的父亲呢?这类事情并不常见,但要是碰上了,就是闹到法院也不好解决。因为这种事儿很难证明,连法官也束手无策。可有一次,一桩这类的案子很快便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一天,一个老太太找到我们处说:“我儿子死了,现在他们大学里有个哲学系的女学生要生孩子了,这孩子呢,是我儿子的。我们想让孙子用他爸爸的姓登记户口,这可以吗?”
  我们回答说可以,但如果他结过婚有妻子的话,那就需要这位寡妇来说明一下她丈夫确实曾对她不忠,和那个女的发生过关系,并且她还得同意这孩子在她丈夫的名下领取公家的补助。
  第二天来了一位青年妇女,她说:“是的,我知道那是我丈夫的孩子。我并不介意他和我自己的孩子姓一个姓。”
  我们那里的工作人员都对她这种宽宏大量的态度感到吃惊,但他们还是要找证人。证人们也找到了——与死者从前一起住合居单元的邻居。他们承认,在他妻子不在家时他曾把某某人带到家中,还在厨房里当着邻居们的面说过他要和妻子离婚,和她结婚。他们看见他给那女的钱,还有一次看见那女的带来一套餐具送给他——换句话说,他们已经共同享用钱财了。楼里看门的人也出来作证,证明死者确实曾去过某处拿着某物等等——结果我们只好按父子关系给孩子登记了。这时,孩子刚刚出生。
  手续都办好了,我们都为苏联人民的成熟与胸襟感到惊喜。你想,有人勾引了一个女子,又将她抛弃,可她生下他的孩子后用了他的姓,并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补助,而不是单亲家庭的那5卢布。这一切都要感谢她周围那些善良、诚实而又热情的人们。
  一个月后我们发现那位被“引诱与遗弃”的姑娘带着她那一大帮新认的亲戚移居到了以色列。原来这姑娘在临生孩子之前接到了出境签证,所以那些人才迫不及待地办好那些手续。她的孩子究竟是不是那个死者的我们无从得知,也许这永远是个谜。之后我们想惩办那个看门人和邻居们,理由是他们做伪证——只不过为了搞清真相,可他们都开始推卸责任。我们以后便牢记这个教训、时刻保持着警惕。
  瓦伦蒂娜几乎没有讲完便遭到佳丽娜的攻击,后者开始对瓦伦蒂娜产生了不信任感。
  “对不起,瓦伦蒂娜。”她大声说道,“你有什么根据说那孩子不是死者的呢?”
  “当然有根据。我告诉你,他们全都滚到了以色列,销声匿迹了。”
  “那又何罪之有呢?”
  “看他们那副急不可待、拼命跟那位所谓被‘引诱与遗弃’的姑娘和婴儿套近乎的德性——你认为他们都诚实吗?”
  “可他们都想出去呀,总不能不办签证就买飞机票飞走吧。”
  “如果他们得到许可,那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
  “那你的意思是以色列不许他们入境喽?”
  “这跟以色列有什么关系?我们可能为了国家的安全才不许他们出去的。”
  “太谢谢你了,瓦伦蒂娜,你给我们讲了一个绝妙无比的好故事,尽管是完全反对苏维埃的。”
  听到这句意想不到的评语,大家都笑了。但是没人想谈论政治,所以都等着下一位——阿尔宾娜开始讲她的故事。
  故事之五
  空姐儿阿尔宾娜讲了一个跟纳巴科夫所著的《洛莉塔》极其相似的苏联故事。
  一开始,阿尔宾娜就向持不同政见者的妻子佳丽娜靠过去,问道:“佳丽亚,你读过纳巴科夫的禁书《洛莉塔》吗?”
  “是的,我读过。可那不是禁书,在西方大量销售。作者也在那边住了好久了。”
  “嘿,那本书可真该禁。”
  “你是这么看的吗,阿尔宾娜?我很惊讶,你居然会因书里写的东西而感到羞涩不安,可这一切你在现实生活中都付诸实践了。”
  “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什么能让我不安,真的。我说要禁这本书,因为里面写的都是骗人的,而不是因为描写了性。这本书,姑娘们,讲的是一个男的津津有味地描写他怎么杀死了一个姑娘的母亲使她不再妨碍他享受这姑娘,以及如何毁了这姑娘,最后还把她也杀了。”
  “阿尔宾娜,你说什么呀?主人公并没有杀害母亲或女儿。
  他出于嫉妒杀死了洛莉塔的情人,那母女俩是死于事故:一个被汽车轧死了,一个死于难产。”
  “那是他那么说,你就这么傻,信他说的。那家伙在日记里写道:他爱那个女人的女儿,他之所以跟那女人结婚,就是为了追她女儿。后来那女人看到了这本日记,说不定是那家伙故意丢在那儿给她看的呢。依我看哪,佳丽娜,那家伙是早就算计好了的。他还想淹死那女人呢,不过没有得逞。”
  “行,就算是这样。可洛莉塔呢?她不是死于难产吗?”
  “唉哟,佳丽娜,你怎么反应这么慢。我问你,你生孩子生了几个小时?”
  “我没注意。大约三、四个小时吧。怎么了?”
  “这不得了。要是有个男人在你10岁的时候就糟踏了你,把你弄得里面都变形了,你哪能这么快就把孩子生下来。他们花了整整3天的时间才把我的小丫头拽出来,差点让我剖腹。要是依着我呀,就逮住那个纳巴科夫和所有那些欺侮幼女的男人,拿把烧红的铁钳子把他们那玩意儿揪下来。而且最先惩治的就是那头害过我的公猪……我恨死他了。”
  阿尔宾娜脸都扭曲了,涨得通红,眼里迸出泪水,把画好的眼影都冲坏了。佳丽娜奔了过去,坐在床上搂住了她。
  “镇静些,阿尔宾诺什卡。千万别把奶憋回去。你别讲了好吗,也别老记着他了。”
  “我怎么能不记着呢——至死也忘不了埃可那件事讲起来很短,没什么好说的。那个纳巴科夫显然是为了赚点钱才把他那恶心玩意儿弄了一书,抹得每页都沾上了。可你们这帮小书呆子居然还对着那书长吁短叹,好象上面抹的都是蜜。
  我听过你们的研讨会,我也在文化界混过一阵。可在现实中一切都很简单,没什么好讲的,就剩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算了。这帮臭男人,还有你们这些傻瓜。”
  阿尔宾娜擤擤鼻子,擦擦眼睛,缓过劲儿来,这才开始讲。
  我妈跟洛莉塔的妈一样傻。我爸甩下我们娘儿俩走了。我跟妈相依为命,住在列宁格勒城外的一个名叫托尔马乔夫的小村子里,紧挨着路加河。我们靠妈的工资过活。她是名小学教师。
  我那会儿长得真好看,是个俊妞儿,真了不得。我妈领我走在街上,人们都盯着我看,有的还追上来看。我就喜欢这样。现在回想起来,我妈那时的一大乐趣就是她有这么个洋娃娃似的漂亮女儿。跟妈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刚上学的那几年学习成绩挺好。后来就不行了,但那是后话……你们还记得当时的花样滑冰热吧?家家父母都想把孩子送进溜冰学校,将来好成为黑胡斯基或者白阿索娃。我妈给我买了冰刀,每星期送我到列宁格勒的周日花样溜冰速成班去上课。我还真入了迷,如鱼得水。要不是那头公猪卡约,说不定我还能得冠军呢,那我就不是在飞机上笑脸相迎地给人端果汁了,而是穿着溜冰鞋滑遍欧洲了。
  就是这个卡约。一天,这个曾经训练出不少优秀花样运动员的名教练来到我们训练的冰常他看完所有人都滑了一遍以后,选中了我。
  “这小姑娘确实有天赋。但她需要进行更系统的培训,要有经验丰富的教练来指导。她的基本素质与技巧性都非常好。”
  技巧?狗屁。可我妈、老师、还有我,都乖乖地上了圈套。他又接着唬我们:“为了你女儿的前途你们应该搬到列宁格勒来。没有时间了。一个月的训练就等于将来几年的成功。”
  他先把我妈蒙得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激动,一会儿着急,然后才说:“你想法跟列宁格勒的人对调一下,我呢,跟我老婆商量商量,让阿尔宾诺什卡暂时住在我家里,到体校学习,我负责训练她。”
  我已经成了他的“阿尔宾诺什卡”,我们被他的好意感动得直想吻他的手。好意?狗屁。
  对不起,姑娘们,我说了粗话——我这毛病还没改掉呢,我想我也改不掉了。你们就听听那公猪干的缺德事儿吧。
  他还真有个老婆。不过这都是为了骗人装出来的。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让她在家里扮了这个角色,但她肯定不真是他老婆。当时我妈和我一点儿也没看出来。我们来到卡约家后,这位主妇象欢迎贵宾那样迎接我们:“啊,孩子。啊,我亲爱的。”
  他们拿出好吃的招待我们,我妈还喝了一杯伏特加。她坐在椅子边儿上,一想到我的未来就抖个不停。卡约一上来就谈起正事:“不必让她回去了,时间不等人埃她明天就去体校开始训练。阿洛什卡,把小姑娘的房间收拾好。”
  他的假老婆阿洛什卡领我去看我的房间。我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整整三年的时间这里成了我的牢房。连牢房都不如,简直是酷刑室。我进了小屋,高兴得差点儿尿了裤子:所有的东西都那么新,那么可爱,家具就象玩具一样,还为我单独准备了一张小床,床上还有个进口大娃娃坐在那儿等我呢。
  我跟妈说了声再见,她就走了。卡约又告诉阿拉:“孩子累了,让她上床吧。她脱衣服时你看一下她的肌肉是否正常,然后告诉我。”
  那个骚货是他的同伙。我在我的新房间里当着她的面把衣服脱了,她看看这儿,摸摸那儿,对我说:“我也说不准你行不行,亲爱的。我觉得你的腿部肌肉有点发紧。也许我看错了?……”她还装出思考的样子,那个骚货。我急得心都不跳了:这是不是说我不能当冠军了?我睁大眼睛看着她,都快哭了。她抚摸着我的头安慰我:“别着急,塞姆扬·伊里奇是一位很好的教练。也许还来得及。要不我把他叫来让他亲自看看?”
  我这个傻子,听到这个主意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
  您快叫他来。”
  他们肯定是事先都策划好了的。
  卡约穿着睡袍进来了,长满黑毛的腿露在外面。
  “嘿,怎么样啊?”
  阿拉跟他讲了我的腿的事,可装得好象她不敢肯定。于是他就过来摸我的腿,屁股,还摸了几下那个地方。
  “是的,”他说,“我们还得矫正一下。这就要看阿尔宾诺什卡自己的态度了:如果她严肃地接受训练,那这些缺陷还能渐渐克服掉。你能做出最大的努力吗,孩子?”
  “能,塞姆扬叔叔。”我含着热泪说。
  他好象在安慰我似的把我抱起来,放在他那光着的膝盖上,然后连我一起裹在他的睡袍里紧贴着他,使劲儿挤着我。
  哼,安慰。那个阿拉就站在旁边抚摸着我的头说些宽慰的话——都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我现在才明白。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在睡袍里干着什么勾当。可后来看了《洛莉塔》之后才明白过来:他显然是在猥亵我。
  姑娘们,谁能告诉我,世界上怎么会有阿洛什卡那样的女人?我永远也饶不了她。你跟自己的男人爱怎么干就怎么干,现在是20世纪了,是开放的时代;可你干吗要骗一个傻孩子呢?
  后来就更糟糕了。你们以为他把我奸污了就完事了吗?没门儿。他可不这么傻。他很清楚我会跟妈妈诉苦,那样她就会去告他。而且这个畜生肯定会被判得不轻。他简直比狐狸还狡猾。他把这事安排得如此巧妙,使我整整让他糟踏了两年而我还一点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而且不光他一个人,还有他的朋友。
  你们不相信?那就听着好了。第二天他带我去了体校。那儿有个人工冰场,一群男女孩子正在上面滑着。卡约让我上了冰场,让其他教练看了我的表演,他们都认为我滑得不错。
  一会儿,卡约对其中一个人挤挤眼睛说:“你看呢,维特亚,她的腿部肌肉是不是有点儿紧?阿拉说这孩子没什么希望了。”
  他们的谈话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这时其他教练都不在常他们又让我滑了一圈,做了单脚滑的飞燕动作。维特亚看了以后说:“是不大好。这就要你花大力量矫正了。”
  他叫来另一个女孩子,让她表演。那小姑娘滑得可真棒,她象个陀螺一样在冰上转,还能在冰上熟练地劈叉。
  “你还记得她吗?”维特亚说,“她当时也没什么希望了,可你看现在。”
  于是卡约对他说:“下班后到我那儿来一趟,我们试试阿尔宾娜。”
  他答道:“可以。这孩子显然还是有天才的,我们应当尽力挽救她。”
  你们还猜不出他们干了什么吗?他们让我脱了衣服,摸我,看我,然后又让我坐在桌子上把腿劈开。
  “噢。”那位水平似乎更高一点的教练维特亚说道:“原来是这里太紧了。她需要动个小手术,把韧带放松。”
  然后他们就当着我的面研究起来:是把我送到医院动手术呢,还是他们自己想法解决。他们说在医院医生水平虽然不错,但可能会把韧带放得太松,那样的话这个运动员就彻底完了。要让他们自己解决呢,当然更好,只是这样做不合乎法律。听到这儿,我大哭起来,哀求他们:“塞姆扬叔叔,维特亚叔叔。你们自己解决吧。我谁也不告诉,连妈妈也不告诉。”
  哼,他们就给我动了一次“世界女子花样滑冰冠军”的手术:一个抱住我亲个不停,好象是在宽慰我,以便使我镇静下来;另一个在那儿来回戳着,把里面都快翻出来了。他们俩轮换着来。血趟得满桌子、满地都是。我哭喊着,却拼命忍着疼痛,我使劲抓住他们的手,把身子贴紧这两个畜生,因为这样一来就不那么疼了。当他们俩一个折磨我时,另一个就吻我、舔我、抚摸我。我不知道那天他们干了多少次,直到我昏过去后他们才住手。卡约把我抱到洗澡间洗干净,又把我放到床上。我哭着睡着了,心中还期望着手术顺利。
  第二天卡约没带我去学校,让我“手术后卧床休息”,他自己去训练了。到吃饭时,维特亚和他一起回来了——来检查病人的恢复情况。你们知道他们怎么检查的吗?对了,还是在那张桌子上,只是这次没流那么多血,可还象上次那么疼,总是那么疼,我这未来的冠军只好咬紧牙关忍着。后来他们管这叫做“按摩过紧的韧带”。他们在训练时常常公开地说:“你给阿尔宾娜按摩了吗?她劈叉劈得不太好。我今天去你那儿给她试试。”
  当然他们也教我滑冰,而且我进步很快。他们毕竟是很有经验的教练。
  那两个畜生骗了我两年,我都坚持下来了。后来有一次我们去参加比赛,我这时已经能参加大赛了。碰巧卡约没能和我住在一起,那时大家都以为他是我的亲戚呢。我和第一天在人工冰场上维特亚叫来的那个小姑娘住在一个屋。我记得他们曾经提过她也因韧带过紧被动过手术。所以我就问她:“他们给你的韧带动手术了吗?我那儿还疼呢。我也不敢告诉卡约,怕他不让我学了。你怎么样?”
  那个小姑娘,卡特娅,早就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在她之前也受过同样治疗的人跟她讲过。是卡特娅悄悄告诉了我直到那时他们还在继续干的事是什么事。她又补充一句:“千万别对任何人讲,不然卡约和维特亚会开除我们,那咱们的花样滑冰就没戏了。咱们还得忍耐。维特亚说过我最终还会喜欢那事的。我不相信,可我还是要坚持下去,因为我喜欢滑冰。等将来我一当上冠军就自己找个不折磨我的新教练,最好找个女的。”
  我们回到列宁格勒后,我傻乎乎地把我和卡特娅说的话全告诉卡约了。我还求他往后别再干了,因为太疼了。他见我知道了内情,可他一点也不害怕。他居然还挺高兴,那个禽兽。
  “你既然全知道了,那我们就换种方式‘按摩’吧。这样就不那么疼了。”
  他说到做到。也许他有些花招可以使我不那么疼,可这回我简直想死。
  最后,我实在忍受不了,跑回家找我妈。我不敢把实情告诉她,就编瞎话说我不想再滑冰了,已经烦透了花样滑冰,而且觉得不舒服。卡约来找我,对我妈说这是由于我的一时冲动,并说服了妈妈,我连哭带喊地被拖进汽车带走了。
  怎样才能逃离他呢?我左思右想,终于有了主意。每次参加重要表演时我都假装摔倒,装成一瘸一拐的。要不就在观众面前突然捂住肚子尖叫:“唉哟,疼死我了。我小肚子疼得好象被棍子捅进去了。”
  卡约又怕又气,浑身直打战;他甜言蜜语地哄我,让我别再玩花招了。可我不听他的,继续跟他耍花招。最后他受不了了,只好送我回家。反正他无所谓,象我这样想当冠军的小姑娘他能找到成百上千。
  在家跟我妈住在一起后,我的身体渐渐地恢复了,可肚子却疼了好长时间,夜里还常做有卡约和维特亚的恶梦。就是现在,我有时还梦见他们那丑恶变形的嘴脸和那下流的狂笑:“该按摩了。该按摩了”佳丽亚,你说纳巴科夫没把洛莉塔的妈杀死?唉,你知道卡约和维特亚是怎么杀了我妈的吗?很简单。一天夜里,我又梦见了他们俩,就在梦里大声哭叫起来。我妈跑进来抱住了我,我紧紧地偎依在妈妈怀里,迷迷糊糊地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她竭力哄着我,安慰我,把我放进被窝里就轻轻地走出了家门。第二天,一位邻居把我领到了停尸房:妈妈躺在那里——她死了,她是被人从路加河里打捞上来的。
  讲到这儿,阿尔宾娜早已发颤的声音终于哽咽起来,泣不成声。她猛地扑到枕头上大哭起来,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佳丽亚过去坐在她身旁,抚摸着她的背安慰她。流浪女吉娜摇着头咆哮起来:“要是找不到女人,这帮臭男人真他妈的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
  佳丽亚把阿尔宾娜劝住以后。就开始叙述她的故事。
  故事之六
  这位持不同政见,又带有浪漫、多愁善感与恋旧情调的佳丽娜,讲的是她外公及其未婚妻的故事。
  我本来准备好了一个故事,很悲惨,但现在我不讲这个了,换个别的,因为今天我们听到的悲惨故事已经够多的了。
  我正好想起来一个“引诱与遗弃”的故事,结局是以引诱者的幸福归来而告终。这个引诱者便是我的外公。
  我的血统里似乎就含有持不同政见的成分。我外公在白卫队干过,后来从克里米亚到了西方。他在那边娶了我外婆,一位教授的女儿,又生下我母亲。战后,他们决定回国。回来后无疑是被关进了监狱,我母亲则被送进一所特别的儿童养育院。后来我的外公外婆被放了出来,甚至还允许外公在大学执教——时代不同了嘛。他从集中营回来时身体还和刚进去的时候一样壮。他的身子骨真跟铁打的差不多。但他老伴儿出来后,跟他见了面,又夸了夸我——她的外孙女儿(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有什么好夸的),然后说:“唉,这就好了,现在我可以平安地合上眼睛了。”
  她果真很快就离开了我们。她在劳改营就厌倦,不想活下去了——只是没有那个勇气和力量。
  起初,我外公十分怀念她,几乎每天都去墓地看她。后来他又投入了工作。我们家的所有亲戚,包括我父母在内,都急着要替他物色一位老伴儿。他这人很风趣,无论哪方面都很有魅力:高高的个子,满头白发,一张充满阳刚之气的脸和乐观向上的精神状态。无论什么“营”也无法挫败一位白卫队军官的锐气。他那时已经60多岁了,而有些30岁的女人还对他感兴趣呢。他还真找了个对象,也是他们系的教授,但这事没成。外公说她理性与力量都不少,唯独没有一点女人气。因此,他们吹了。
  外公退休后去基辅的亲戚家小住,想看看他年轻时呆过的地方。有一天我们突然收到他从基辅发来的电报:“接某某次火车。带未婚妻回来。”
  到了那一天,我们便到莫斯科夫斯基火车站去迎接这对未婚老夫妻。我们都想象不出他找了一位什么样的未婚妻。她肯定是位极其不凡的女人,因为在列宁格勒他的女友要多少有多少。
  基辅来的火车进站了,车厢里走出我的外公,后面跟着一位满头银发的小老太太。外公领她过来说:“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娜丹卡,我1919年订婚的未婚妻。”
  我们以为外公在开玩笑,但后来发现这都是真的。原来,他那时是位青年军官,爱上了少女娜丹卡,并向她求婚。婚礼的日期订好了,这时突然来了命令,让他迅速离开基辅。娜丹卡伤心得快疯了,但他们都坚信内战说不定哪天就会结束,那时他们便会胜利重逢,成百年之好。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外公引诱了娜丹卡。他后来甚至常常忏悔,并祈祷上帝,别让他所犯下的“罪孽”——这是他自己的说法——毁掉她的一生。他去基辅的初衷便是去重游他们爱情的圣地。
  后来娜丹卡告诉我们,我外公走后,她怎么也忘不了他。
  她努力使自己投入新的生活,结了婚,有了儿女和孙子孙女。
  但是每年到了他们分别的那一天她就来到德涅波河边。他们就是在这里分别的,而且在这里那座旧园子的凉亭里她把自己交给了他。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个地区也新添了不少建筑,可那座旧园子的一部分和那个凉亭居然奇迹般地保存下来了。娜黛什达·娅克芙列芙娜还告诉我们她一直住在基辅的唯一原因就是,她每年在那个“特殊的日子”都可以去那儿留连一番。
  大家想象一下他们重逢的情景吧。亲爱的老外公怀着悲哀、浪漫的心情来到基辅,去寻找他与心上人分别的地方。使他惊叹不已的第一件事便是园子的那个角落虽然有所改变,但还没有改变得让他认不出来。忽然,他又看到一个凉亭——就是那一个。的确,它都有点倾斜,有的台阶都毁得不成样子了。他走进凉亭,里面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望着德涅波河水沉思着。
  “对不起,我没打扰您吧?”外公问道,他正准备坐在另一个空位子上。可那老太太突然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用极其平静的声音说:“你回来了,沃洛德什卡。”
  我真觉得奇怪,那老头儿怎么没当场心脏病发作。我问他:“你抱吻她了吗?”
  外公答道:“我亲爱的。我立刻就认出是娜丹卡,她一点儿都没变——分别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能不把她搂在怀中呢?
  我们又回到了17岁和20岁。”
  我不得不承认,我从没见过比这二老更恩爱的夫妻了。外公又焕发了青春,重返讲台。我给你们讲一件小事就足以说明他们恩爱的程度。
  外公与娜丹卡住在大学附近。有天晚上我去看他们,便留在那里,准备第二天早晨和外公一同去上课。我们艺术学校和外公执教的哲学学会离得很近。我们第二天吃过早饭准备上课去了。时间很紧,我们还得快走。外公却站在门厅,等着什么。
  “娜丹卡,我们要走啦。”
  “好了,好了,马上就来。”
  她正在她房里忙着什么。外公很着急,却站在那里光抬脚,不迈步。
  “娜丹卡,亲爱的,我们要迟到了。”
  “来了,沃洛德什卡。”
  我以为她给他拿钱或是作业本什么的。可忽然看见娜丹卡轻快地从屋里跑了出来,外公把头低到她跟前,把额头伸给她。她给他画了个十字,踮起脚尖吻吻他,小声说道:“上帝保佑你。”
  我外公这才坦然地去上课。这是他们的规矩:除非她先画十字保佑他之后,不然他是不会离开家的。他们都坚信,他们之所以这么久才见上面,就是因为他们离别的那天忘了相互画个十字。
  佳丽娜外公的故事使大家从阿尔宾娜那使人压抑的故事中恢复过来。她们脸上又有了光彩,柔情和爱意重又回到她们的眼睛里。
  故事之七
  女工奥尔佳讲的是一位落入情网的姑娘如何机智地利用男人的醉态给自己办成一件大好事。
  我们车间有个被引诱、遗弃的姑娘,那可真是个精明人儿,聪明极了,你们讲的那些姑娘十个绑到一块也斗不过她一个人。
  她叫柳芭·库金柯娃,长得漂亮极了,又丰满又健康,家住近郊的豪华住宅区。车间的一位青工,帕什卡·米特劳克开始追她。结果还没登记,俩人就睡上了。睡过以后,那小伙子便趾高气扬起来。
  “象你这种姑娘,有人答应跟你结婚你就跟他睡,谁敢要你做老婆?我可不敢,谁知道你将来会怎么样?咱俩就算了吧。”
  这个帕什卡·米特劳克可真是个酒鬼,一到发工资的日子,他还没离开工厂,就已经喝个昏天黑地。他们俩吹了没多久,又到了发薪的日子。帕什卡象往常一样在更衣室里找了个地方坐下,跟他那帮哥儿们就喝了起来。柳芭这时一边在附近忙着,一边拿眼睛不住地瞟他们。看到他们都有点醉了,柳芭忽然进来了,还拿着半升酒:“哥儿几个再来一杯怎么样?”
  他们乐颠颠地喝干了,随后柳芭又从包里掏出一瓶:“再来点儿?”
  他们照喝不误。这时,帕什卡已经不行了,于是柳芭把他拖到厂门口,叫辆出租车把他带回她家。她给那醉汉脱了衣服,放到自己的床上。
  第二天早晨,帕什卡醒了过来:“我这是在哪儿,柳芭卡?
  怎么又跟你在一起了?咱们不是吹了嘛。”
  她则千娇百媚地答道:“我也不知道你干嘛还老缠着我,帕什卡。也许你一直在思念我。”她让他吃了几块泡菜,一杯醒酒汤,还有一块炸肉排。他很快就清醒了。然后柳芭拉着他的手,两人一同上班去了。之后她表现得很平静:她不去接近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好象从来就不认识他这么个人似的。但她在悄悄地等着下一个发薪日。于是他俩又象上次那样重新来一遍,而且以后每次都是这样:到了日子,帕什卡喝个烂醉,柳芭把他带回去,早晨让他醒了酒,再领他去上班。就这样过了几个月。
  后来有一天——柳芭不见了。帕什卡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却四处找不见柳芭。其实,柳芭正坐在家里,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泡菜、醒酒汤、炸肉排。小伙子进来了。柳芭镇定自若,和往常一样:把他放到床上,早晨给他梳洗干净然后领他上班。下一个发薪日,她亲爱的帕什卡自动回到她家,可到了第二天早晨她没给他泡菜和醒酒汤,却给他一个最后通牒:“你自己决定吧,帕什卡,我的朋友:我们俩是到结婚登记处去交申请然后回来庆贺一下呢——我冰箱里还留着一瓶白兰地,而且还跟车间主任请了咱俩的假——还是你随便去什么地方自己醒醒酒去呢?”
  帕什卡盘算起来:交结婚申请是一码事,而盖章登记则是另一码事,于是他同意去登记处了。
  柳芭叫来一辆出租车;只用了一个小时他们就回来了。他们订好在20天后再去盖章。到了那天,帕什卡想起来了,就躲着柳芭。可她似乎根本不在乎,没有一点反应,帕什卡松了一口气,只当她忘了此事,或是又改变主意了。下次发薪后,柳芭又拿来一瓶酒:“再喝点儿吧,帕申卡?”
  然后还是带他回家;到了早晨,她说:“咱们去登记处再交一份申请吧,上次没去签字,已经过期了。”
  帕什卡知道这没什么危险,不就是交份申请吗,便点头同意了。她趁他还没清醒过来时就带他去了登记处。他对眼前发生的事根本没注意,也没听清登记处那些女办事员们和柳芭说的是什么。她们看了俩人的证件,填填这个,写写那个,最后盖了章,又还给他们:“祝贺你们,同志。你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到了这会儿,帕什卡还没明白过来呢,他一心想回去喝柳芭冰箱里的白兰地……柳芭是怎么想法把事情办成的?这太简单了。那次帕什卡想躲起来不去登记处,柳芭就在工间休息时自己跑到登记处,说她未婚夫因病不能来,问他们能否把日期向后推十几天,也就是到下一个发薪日。他们当然无所谓,就同意了。我们的柳芭就是这样得到了帕什卡·米特劳克。婚后还保持着老习惯:每月帕什卡喝两次,柳芭给他醒两次。但在其它日子里她一滴酒也不让他沾。
  他们相处得还可以,小日子过得也不错。
  大家听完这个故事,都笑了起来,笑聪明的柳芭和不幸的帕什卡;然后就准备听尼尔娅讲。
  故事之八
  音乐教师尼尔娅讲的故事是刚才阿尔宾娜故事主题的进一步发展,我们从中可以得出以下结论:教师利用自己的权力与便利糟踏女学生的事比人们估计的还要多。
  不知为什么,阿尔宾娜的故事总在我的脑海里萦绕,怎么也摆脱不掉。生了个女儿,我是半喜半忧。忧的是我不知道将如何保护她,使她免受那些可怕的伤害。抚养女儿就如同带她穿过原始森林一样难:一分钟也不敢让她离开你,不然她就会被野兽撕碎。他们还讲什么男女平等。平等何在?我们女人是什么?是人,还是那群禽兽的猎物?我不知道。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一个跟阿尔宾娜讲的有些相似的故事,非常可怕。
  我们音乐附中的主任,很久以来一直想在音乐学院谋个教职,后来机会终于来了。人家答应他下一个学期给他个位子。这时,他忽然发现一名他勾引过的音乐学院女学生——也是他过去的学生——怀孕了。他已是个有妇之夫了。你们知道这家伙是怎么遮人耳目,以免出丑的吗?
  他请这名学生到黑海去度假,还告诉她这次回来之后就马上跟妻子离婚。他们动身的前一天晚上,他带她去见他的朋友,是个妇科大夫,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们暗中在她的饮料里掺了安眠药,等她睡熟之后又给她打了一针麻药,随后那大夫就给她做了流产。
  第二天早晨我们主任把她叫醒,匆匆忙忙带到飞机场,坐上了飞往旅游区的飞机。她觉得有些不对头,怀孕3个月怎么还流血呢,而且还感到疼痛,但她只当是因为坐飞机的缘故,再加上最近心情不好,也没在意。到了那儿,他们仿照当地的风格,把带来的帐篷支在游人稀少的沙滩上,一日三餐都在当地的小饭馆里吃。
  度完假回来后,他简洁干脆地说:“我们之间没任何关系,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再见,谢谢你陪我的那段美妙的时光。
  你要想诽谤我,绝没有好下常”
  这姑娘哭着跑到老师那里把一切都告诉她了,老师便把这事捅到了党支部。两人都被招了来,开始审问:“她说你刚带她去了克里米亚,是吗?”
  “当然不是。我是去茨科哈突堡疗养院,这是我的旅行证明。”他拿出旅游证明,放在桌上。果然都是填好而且盖了章的——他事先早准备好了。可那姑娘能有什么证据,说他们曾住在人烟稀少的海滩上?于是他们就让这姑娘去医院咨询处开张怀孕证明。姑娘去了,结果医生告诉她:“你根本没怀孕。”
  这可怜的女孩子简直气疯了。她因诽谤罪被学校开除。她带着羞辱和恶名回了弗洛哥达老家,不久便含恨自尽了。
  几年过去了。那个妇科大夫又在干缺德事时,事情败露。
  调查他时,他交代说他干了不止一次,并讲出了请他帮忙的那些人的名字。哼,在那一串大人物中,我们主任不过是只小虾米。法庭指控这个坏蛋引起了一起自杀案,并判了他3年徒刑。但不知何种原因,一年之后我们学校的老师在奥斯姆克见到了他,他还是在音乐学校工作,不过这次只是当普通教师。这不等于放虎归山么。而那些大人物们连刑都没判,仅在支部会上批评一次了事。
  唉,生了女孩子,将来总要放他们到林中去闯,这事想起来就让人胆战心惊。可话说回来,生个男孩子又能好到哪儿去呢?说不定将来也长成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无论如何,我们学校的主任和那个妇科大夫不也是女人所生吗?他们怎么会变成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呢?
  “真的,”奥尔佳不无忧虑地说,“要是男人只为他那个东西而活着,那真是太可怕了。”
  吉娜接口道:“我看,这世界上,男人不想强奸的女人恐怕一个都没有。可能有些丑八怪女人……可要是黑得什么都看不见时,根本不关相貌的事儿。”
  大家都静了一会儿。没一个反驳吉娜的话。然后吉娜又说:“好吧,各位英烈,咱们下一次就讲讲他们是怎样企图强迫我们的,好不好?”
  阿尔宾娜提出了抗议:“这种让人难受的事儿我早就够了。下次咱们来点乐子不好吗?”
  吉娜眯起眼睛问:“就象你讲过的‘野菊花’那样的乐子?”
  “哎,”阿尔宾娜不服气,“‘野菊花’怎么了?假正经才最没劲呢。对了,咱们就讲讲滑稽场合中的性和生活,大家说怎么样?”
  大伙儿都乐了,商定明天晚上就围绕这个主题讲。因为今天还有两个故事没有讲完。于是她们都催着爱玛,想再听她讲一个剧团里的故事。
  故事之九
  剧团女导演爱玛讲的是一个男人如何扮演了被引诱与遗弃的角色。
  这个故事说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一个老熟人。
  尤拉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记者,也非常喜欢戏剧。不知怎么,他爱上了一位拖着3个孩子的女人,那孩子一个比一个校这是他的初恋,就象阿辽沙当时跟我一样。可那女的比他还大几岁,当然经验也更丰富了。是这女人的丈夫抛弃了她和那3个小孩,还是她自己带着孩子出来了,我不清楚。总之,这女人牢牢地抓住了尤拉并且匀引了他。
  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他成了这3个可爱的孩子的爸爸。
  半年之后,他向法院提出诉讼,要求对方付给孩子们的抚养费。原来那女人抛弃了他和3个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查了半天也没找到她的下落,于是这位爸爸只好接受国家的救济,自己再拼命赚点钱,来养活这3个依靠他的孩子。他只是偶尔喝点酒时才会发发牢骚:“谁他妈见过被人勾引才6个月就生了3个孩子,最后还被人蹬了的姑娘?给我找一个来。
  我马上就娶她。谁他妈的也没我这么倒霉。”
  今天晚上的第十个,也是最后一个故事由大家的宠儿爱丽什卡讲。
  故事之十
  胖姑娘爱丽什卡讲的也是一位差点儿被人抛弃的男人,不过最后的结局还算皆大欢喜。
  爱丽什卡被爱玛的故事逗乐了,她说:我也有个相似的故事讲给你们听,说是的我姐姐塔提娅娜,她是学地理的。有一年她去实地考察,考察地有一个列宁格勒的男孩,也是学地理的。她在那儿考察了整整一个夏天。秋天回来时,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
  起初事情还好。塔娅似乎根本不考虑他会不会跟自己结婚,她只关心腹中的孩子。她去请教大夫,买有关书籍,甚至还花100卢布在黑市上买了一本斯波克的《婴幼儿保健常识》。这就是说,她准备当一名有责任心的好母亲了。同时,还跟没事人儿似的跟列瓦见面。
  一天,他来看她,跟她长谈了一次。他说她应该去做流产,因为他考虑到自己还是先读研究生然后再组织家庭为好。
  他俩当时是在我们家讲这番话的,那时我们姐妹还跟父母住在一起。我正坐在旁边的小屋里做功课,跟他们呆的那间屋子只隔一张门帘,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塔娅认真地听他讲完之后说:“我看得出来,列瓦,你现在不需要妻子和孩子。而我就打算好了,我跟孩子过,我想这孩子不需要一个你这样的父亲。没你,我们照样儿过得很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这未出世的孩子的父亲,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自做主张呢?”
  “你凭什么说你是这孩子的父亲呢,列夫什卡?就凭你的事业比孩子的生命更宝贵,比他母亲的健康更重要?算了吧,小伙子,去读你的研究生吧,见你的鬼去吧。没有你我们照样活。”
  她把他赶了出去。此后,那可怜的列瓦接连不断地来电话,连续好多天他在我们家窗下转来转去。而塔娅却不为所动:“别老给我打电话,别来打搅我,你快走吧。我现在不宜动怒。我们不需要你这样的父亲。”
  当然,每天晚上她都哭,我能听见。后来有一天列瓦来到我家,几乎是冲进了塔娅的房间,用拳头使劲砸着桌子吼道:“你凭什么跟我耍着玩?你干嘛要折磨你孩子的父亲?穿上衣服,咱们去结婚。”
  就这样,他们去结婚登记处交了申请。可是,就是到了现在,即使他们发生一点小口角,塔娅还总是提醒他:“别忘了,你呆在我们家是我和古尔卡认可了的,不然你还一个人过呢。”
  古尔卡是他们的女儿——我的外甥女儿。
  故事讲到这儿,就结束了《女人十日谈》的第二天,也讲完了有关引诱与遗弃的的所有故事。明天该讲滑稽场合中的性生活了。
  这时,护士把婴儿推了进来。我们的故事大王们立即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一心一意地给孩子喂起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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