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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乔安娜曾经离家出走,这是她的弱点,容易受到攻击,因此她的律师便竭力为她辩护,甚至想把这一不利因素转化为有利因素:她作出离家出走的决定,恰恰表明是被告逼得她走投无路,陷于万分苦恼的处境。
  “你是否能向法庭说明你是否喜欢打网球?”
  “喜欢的。”
  “你以前的丈夫,对于你喜欢打网球有什么反匝?”
  “他讨厌我打网球。他当着别人面说网球把他妻子夺走了,使他成了鳏夫。”
  ——她不但在感情上与外界隔绝,而且还得承担照看孩子的重担。
  “你爱你的孩子吗?”
  “很爱。”
  “他还是婴儿的时候,你是怎么喂他的?”
  “我是亲自喂奶,这样母子可以更亲近。”
  ——打起官司来,双方都不会放过任何有利于自己的因素“
  “尽管你爱孩子.你还是决定离开他?”
  “我左右为难,走投无路。我的丈夫要能体谅我,让我有自己的爱好,我就不至于这么绝望了。”
  “这话只对了一部分。”特德轻轻地对他的律师说,“她并不是非出走不可。”尚赛点了点头。这些事他是司空见惯的。“我还向她建议我们去找人谈谈。”“别说了。”律师把手放在特德的手臂上,表示要他放心。
  “这些事都纠缠在一起了:婚姻、丈夫、压力、孩子。这些事在我心目中都合而为一了,因为它们确实都是一回事。我的丈夫没有给我留下任何选择的余地。”
  “你接下来采取了什么步骤?”
  “我采取了我在当时条件下唯一可行的步骤。既然这些事在我心目中都是一回事,我就没法把一个需要修理的整体拆开来,剔除坏了的零件。我只能设法使自己摆脱整体,完全摆脱它。所以我就出走了,以期自己的日子能过得好点。”
  “你放弃了孩子。”
  “不,我不是仅仅放弃孩子,我是放弃了婚姻、丈夫、苦恼以及孩子。我的丈夫把这许多东西都紧紧地扎成一捆,我只好把它全部撂下。”
  “克莱默夫人,你是为什么在纽约定居的?”
  “因为孩子在这里,他的父亲也在这里。作为一个母亲,我不希望把他们父子拆开。”
  格里森问她,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念孩子的。她声称是她出走后的早晨。
  “你想他又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当时还没有摆脱不幸的婚姻所引起的苦恼。”
  “抗议。证人在表态。”
  “抗议有效。”法官说。
  “你有没有给丈夫打过电话,说明你想念孩子?”
  “一年前的圣诞节,我给他打电话说过。”
  格里森出示了乔安娜从加利福尼亚打电话的单据,以便记录在案,乔安娜并且陈述说打电话的目的是为了安排和孩子见面。
  “你原来的丈夫对于你和孩子见面是怎么说的?”
  “他对这事抱有敌意。起初,他说得考虑考虑再告诉我。后来他同意了,却问我是不是准备把孩子绑架走。”
  “你有没有绑架孩子?”
  “没有。我给他买了一个他要的玩具。”
  他们出示了心理学家的调查报告。艾法莱兹大夫对双方都没有说不利的话。她把乔安娜描述为“自信的”,把她计划提供给孩子的生活环境描述为“符合孩子需要的”;律师据此证明乔安娜是合格的。接着,他们又详尽地介绍了上次母子重逢的情景,乔安娜叙述了孩子见到她多么高兴。
  “孩子是这么说的吗?”格里森问道。
  “是的。他说,‘妈妈.今天玩得真高兴极啦,一他们把比里的热情当成了证据。
  最后,格里森问她:“你是否能告诉法庭,你为什么要求获得监护权?”
  “因为我是孩子的母亲。格里森先生我们初次见面时,你跟我说:一个母亲签字放弃了监护权,事后又重新申请并获得监护权是有先例可查的。我不是律师,我不知道这样做在法律上为什么是明智之举。可是我是一个母亲,我知道这样做在感情上是明智之举。我爱我的孩子。我希望尽量跟他在一起。他才五岁,需要我在身边。我不是说他不需要他父亲。可是他更需要我,我是他母亲。”
  格里森充分发挥了乔安娜的作用,同时出充分利用了听证会的时间。乔安娜的证词讲到四点半才结束。阿特金法官宣布休庭,明天继续举行。这时,一个端庄婉静、姿态动人的母亲为了母亲的权利所作的辩护,一夜都不会受到反驳。
  “别着急,特德,”尚赛说道,“我们主要还是在你身上做文章,可是明天我们也要设法挖挖她的墙脚。”
  原告的律师进行的盘问,基本上是预先安排好的一系列问题,以期达到律师和他的顾主一致同意的某些结论。格里森的作风圆滑,尚赛则和他形成对照,显得粗鲁而友好,具有长者的睿智。他向乔安娜的证词开刀,要她说明她避而不谈的两段时间:一是出走以后到圣诞节打电话之前这段时间;一是圣诞节跟孩子见面以后到最近回来这段时间。
  “据你说。你出走以后很想孩子。你有没有给他写信或者送礼物?”
  “没有,我……”
  “有没有给他寄任何东西?”
  “我还没有摆脱和丈夫共同生活带给我的苦恼。”
  “你没有给孩子寄任何东西来表示你的思念吗?”
  “我打心里给他寄了东西。”
  “打心里。这个小孩子能够心领神会你的心意吗?”
  “抗议。律师企图恫吓证人。”
  “你把问题重复一遍,”法官对文书说。特德坐在椅子上,上身往前冲了出去。难道法官没听见吗?难道他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面对着这么事关重大的诉讼案,却心不在焉吗?或许他只是想作出正确的裁决吧?不管怎么说,他是法官,在这个法庭里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文书把问题又读了一通。
  “抗议无效。证人回答问题。”
  “我只知道比里每次见到我都很高兴。”
  “你打算在纽约使多久,克莱默夫人。”
  “永久定居。”
  尚赛抓住永久一词,借以发动攻势。
  “你有过多少男朋友是永久性的?”
  “我不记得了。”
  “有过多少情人是永久性的?”
  “不记得了。”
  “永久性的在三个以上、三十个以下吗?”
  “抗议。”
  “抗议无效。请证人回答。”
  “介于两者之间……”
  尚赛跟特德说过,除非能够征明作母亲的在男女问题上走了极端,否则在这上面多费唇舌是徒劳无益的,所以尚赛肯定别有用心。
  “你现在有情人吗?”
  “我有个朋友。”
  “是情人吗?我们需要给用语下定义吗?也许你是处女玛丽吧?”
  “抗议。”
  “抗议有效。尚赛先生,你真的指望人家对这种问题作出答复吗?”
  “我要求她对一个直截了当的问题作出直截了当的答复。她目前有没有情人?”
  “我同意这种提法。请证人回答。”
  “有的。”
  “是永久性的吗?”
  “我……我说不上来。”
  尚赛抓住不放。问乔安娜担任的职业有几个是永久性的,她干过的事有哪件是永久性的,她去加利福尼亚州是永久性的吗,她回纽约来看孩于是永久性的吗,她重新去加利福尼亚州是永久性的吗,她再次返回纽约是永久性的吗。尚赛对乔安娜的稳定性提出一连串质问,乔安娜开始乱了阵脚,口齿不清了,回答含糊了。“我不知道……当时……”她声音越说越轻,法官只好请她讲响点。
  “你一生干过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件是有始有终、稳定可靠、可以称得上是‘永久性’的。因此,当你说永久性地定居纽约,我们实际上无法知道你是否真的计划永久性地呆在纽约,甚至无法知道你是否真的打算永久性地保留孩子。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抗议。我要求阻止律师刁难证人。”
  “不过,他话里包含着一个允许提出的问题。法官说道。“克莱默夫人,你是否有意永久性地定居纽约?”
  “是的”她轻声回答。
  “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了。”
  格里森有权重新盘问证人,于是他便精心地重申了母亲的权利;“母亲”是关键的一个词。“作为一个母亲,我当时感到……。”“我是母亲,我一看就知道……”证人和律师自始至终不断使用这样的话,似乎是想在法官身上引起一种自发的共鸣。他们复述了乔安娜为了重新获得对孩子的监护权而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她重返纽约;她寻找工作;她找到一个公寓,“作为一个母亲……”她知道比里在这里会很舒服;她采取法律指施——雇请律师,提出申诉,直到今天出庭——这一切都是由于她作为一个母亲,思子心切。他们不厌其烦地列举事情经过的细节,只是为了证明一个稳定而有责任感的母亲对孩子的深切关怀。
  尚赛有权再次进行一次反复盘问。
  “克莱默夫人,你怎么能认为自已是个合格的母亲呢?自从长大成人以来,凡是你干过的事,几乎没有一件不是以失败告终的。”
  “抗议。”
  “抗议有效。”
  “我换个提法。你平生和人相交,除了父母和女友以外,持续时间最长的有多久?”
  “恐怕是……跟我的孩子吧。”
  “你一年之内只跟他见过两次面。克莱默夫人。你以前的丈夫,你平生和他相交最久吧?”
  “是的。”
  “有多久?”
  “从结婚到生孩子是两年,后来就是困难的四年。”
  “这么说你平生与人相交的时间最久、最为重要的一次也是以失败告终的。”
  “抗议。”
  “抗议无效。”
  “我没有失败。”
  “不是失败又是什么呢?成功吗?你们的婚姻是以离婚告终的。”
  “我认为与其说是责任在我,不如说是责任在他。”
  “祝贺你,克莱默夫人。你改写了婚姻法。你们双方都离婚了,克莱默夫人。”
  “律师,你有问题要问证人吗?”法官问道。
  “我想问:这位堪称人品稳定可靠、责任感强的典范,平生有什么事是干成功过的。克莱默夫人,你平生与人相交时间最久、最为重要的一次是以失败告终的吗?”
  她默默无言地坐着。
  “请你回答问题,克莱默夫人.”法官说。
  “这次交往没有成功。”
  “我问的不是交往,是你。在你平生最重要的一次交往中,你是否以失败告终?”
  “是的,”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了。
  “我没有问题了。”
  乔安娜离开了证人席,显得筋疲力尽。
  “以母权为题进行辩论,很难得分.”尚赛说。“可是我们打中了要害。”
  中午休庭以后,继续进行听证,由乔安娜的父亲山姆斯特恩出席为原告作证。他的任务是为母子关系作证。格里森提问完全局限在这个范围之内,并且把重点进一步压缩到最近一个屋期天:这天乔安娜带比里出去玩了一天.山姆和哈丽特也去了。听着山姆描述那天下午过得怎么愉快,乔安娜带领孩子多么自然,特德知道自己上了当。外公、外婆当时一齐去,完全是为了现在出席作证。尚赛想进行交叉盘问,可是证词内容有限.无法取得进展。山姆说的是亲眼看到的事情:母子相处得很好。
  山姆离开证人席时,急急忙忙地走过坐在桌子旁边的特德,并且避而不看他。特德伸手抓住山姆的手臂。
  “山姆?”
  山姆斯特恩低着头。他目光低垂,说道:“特德,你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会这么干的吧?”说完就急忙走开了。
  格里森没有再叫证人了。他组织的旁证高度紧凑。母亲的权利是关键,母亲本人就是主要证据。
  为被告进行的辩护开始了。查理是第一个证人,尚赛提到他时不断称他为“医生”。以增加证词的分量。查理作证说特德人品端正,而且是个很好的父亲。
  “你会放心让他照看你的孩子吗?”
  “我已经多次请他给我照看孩子。”
  查理描述了他们在市里一起带几个孩子出去游玩的情景,他亲眼看到了父子之间的感情。他感情激动地说:“要是我处在他的地位,我作为父亲会不如他的。”
  格里森表示放弃交叉盘问。他微微一笑,把这份证词看得无足轻重。他对下一个人证也抱同样态度:特德的嫂嫂珊迪描述了特德对比里的利益的关心,这是她亲眼看见的。她说:“孩子对他又爱又敬。”苔尔玛出席作证,可是过于紧张。尚赛问她:
  “在你亲眼看到的事情中,有什么足以证明克莱默先生是个力能胜任的父亲?”
  “他们的相互关系,”苔尔玛说了就几乎哭了出来。
  “抗议,法官阁下。这样的回答,说得客气点也是含含糊糊的。”
  “抗议有效。”
  “你是否能够举出具体事例,说明克莱默先生对孩子的关心?”
  “他给孩子念书,给他洗澡,跟他玩,他爱他,他是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人……你要能自己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情景……就不会开庭审判了……”说着她就哭了。
  尚赛说他没有问题了。格里森看了看,好象要找她的岔子,可是一定是想到自已是以母亲的权利为主要论据,因此如果和一个哭泣的母亲作对,一定会丧失人心,于是表示放弃交叉盘问。
  杰姆奥康纳说特德克莱默“在本行业中精通业务”,并且“深孚重望”。他刚说完特德是位业务能力强,受人尊重的高级专业人员,格里森便决定不放过这个证人。
  “奥康纳先生,你说这个人工作好,又是个出类拔粹的高级专业人员,可是你不是把他解雇过两次吗?”
  特德猛地转过身来看看尚赛。他们怎么会掌握到这个情况的?
  “这话不能这么说。”奥康纳说。
  “那么应该怎么说呢?”
  “公司垮了。我们都被解雇了。”
  “连这位活神仙也被解雇啦?”
  “抗议。”
  “抗议有效。”
  “我没有问题了。
  艾伦开始作证了。她作证说,作为一位小学教师,她知道比里又聪明又活泼是由于特德是一位出色的父亲。格里森放过了她。接着尚赛举出心理学家的报告为证:报告对被告的看法也是肯定的——公寓“对孩子来说是舒适的”,特德也被评价为“一位胜任的父亲”。
  接下来叫到埃塔维柳施卡。尚赛问了她一连串关于她所看到的克莱默先生的情况。埃塔神情紧张,不善辞令,只能用很简单的话谈家里的一般气氛:“孩子可爱极了”,“你要能亲眼看看孩子多爱他爸爸就好啦”,“我能送他上学,可是他们父子俩喜欢自己结伴去”。
  格里森对这份证词放心不下,决定进行交叉盘问。
  “维柳施卡太太,你是受克莱默先生雇用的吧?”
  “对不起,您说什么?”
  “他付工钱给你吧?”
  格里森想表明埃塔是被收买来作证的,可是埃塔根本不知是计。
  “是的,不过我今天到这儿来,由我妹妹替工。”
  “是克莱默先生付钱给你吧?”
  “是的,可是今天就难说了。”她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许他应该付给我妹妹。”
  法官和文书看到维柳施卡的毫不做作的天真和无辜,都微笑了。格里森看在眼里,知难而退,停止了盘问,以免引起对证人更多的周情。
  “没有问题了。”他朝尚赛方向勉强一笑,表示同行相敬——约翰,你这一招真厉害。
  接下来是特德,他是听证会上的最后一个证人,明天上午提供证词。
  第二天上中九点半特德开始提供证词,一共进行了一天半;他在法庭上不折不扣地陈述了自己一生的经历。他一桩桩地谈了乔安娜离家出走,他自己决定保留孩子,找保姆,设法保持家庭稳定,直到每天照看孩子的需要(包括冬天的流感和孩子的社交活动),以及下雨的周末和凌晨的恶梦。尚赛提的问题充满了感情和同情,似乎他一生处理那些挟隙害人、你争我夺的案子,只是现在由于这个顾主他的工作才突然成了崇高的事业。他似乎是在乞求法官;把孩子给他吧。你看他已经呕心沥血啦。特德叙述了和孩子一起度过的漫长的周末,给他买衣服,讲故事,跟他做游戏;他把全副身心都扑了上去,无时无刻不想到他。在他作证的最后几个小时,法庭上出现了变化。乔安娜原来效法她的律师,坐在那儿脸上不露一点表情,这时她却注意听起来了:是这些证词吸引了她,证词里的细节吸引了她,使她死死地盯着证人。特德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求监护权。他回答说:“我不抱幻想,也不指望孩子感恩戴德。我只是希望一如既往地常在孩子身边,因为我爱他。”法官宣布暂时休庭,交叉盘问以后进行。法官回到议事厅。特德克莱默离开了证人席,受到律师和亲友的拥抱。
  在交叉盘问中,乔安娜的律师连珠炮般地盘问特德。问他平时不在比里身边时,他的白天和夜晚是怎么度过的。律师问他是否经常雇人夜里照看孩子,以便自己脱身去跟女人睡觉。律师的用心是想对证人的品德和他对孩子的爱护提出疑问。
  “我认为你在家而孩子已经睡觉的时候,不应该算是照看孩子的时间。你同意吗?”
  “在这种时候,我还是得随时想到他,不能松懈。”
  “当你跟女人同床共枕时除外。”
  “抗议。”
  “抗议有效。”
  “克莱默先生,当你的孩子在隔壁房间里睡觉时,你有没有同女人同床过?’
  “大概有过吧。”
  “我也是这么想。”
  特德觉得这很下流,因为这些攻击都是似是而非、真假掺半的,可是他的律师对乔安娜也是如此。正象尚赛说的,打官司是不择手段的。格里森接着又攻击特德的就业记录,并且一一列举了日期和地点。特德现在意识到对方雇了私家侦探搜集材料来整他。“克莱默先生,这工作你干了多少个月?“最近两年,你一共换了几次工作?”特德一直以为能找到工作就是一项成就,可是律师却把它说成了特德性格上的缺陷,因为要不是他原来没有工作,也就用不着去找工作了。
  “我现在在《麦克考尔》杂志社工作。看来他们一时不会破产。”
  “你在那儿干了多久?”
  “两个月。”
  “咱们等着瞧吧。”
  “抗议,法官阁下。”
  “我只是在检查这人的就业记录,阁下。他无法保住工作,却假称自己符合条件。如果证人对我提出的日期有异议的话……”
  “日期准确吗,克莱默先生。”
  “准确,不过应该指出……”
  “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尚赛重新进行盘问时力图加强他的顾主的立场。他指出,在这个行业里经常改变工作是很普遍的,何况他的业务地位这些年来不是提高了吗?成年人参加社交活动和雇人暂时照看孩子不是很普遍的吗?今天出席听证会以后,到了晚上他不是要回家去照看孩子吗?自从他原来的妻子撂下丈夫和孩子出走以来,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吗?
  原告的律师有权进行最后一次重新交叉盘问。
  “克莱默先生,在你照看孩子的时候,他是否摔了一交,差点戳瞎了一只眼?”
  特德一时竟没听懂问题。他们竟提出了那次意外事故。
  “我是问你,克莱默先生,在你照看孩子的时候,孩于是否摔了一跤,并且因此终身破了相。”
  特德站在证人席上突然感到恶心。他看看乔安娜,她捧着头,用手蒙着眼睛。
  “抗议,法官阁下。律师的提问和当前程序无关。”
  “当孩予在证人照看下时,孩子面部被割了一道口子,至今留有伤痕。”
  “你是否提出玩忽职责问题,律师先生?”
  “是的,阁下。”
  “我懂了。不过,你并不高明。你能出示他玩忽职责的证据吗?”
  “没有,阁下,不过……”
  “律师先生,除非你能证明他是一贯如此,否则这只能算是一次孤立事故。”
  “证人是否否认发生过孩子受伤的事件?”
  “不行,律师先生,我禁止你进行这种盘问。”
  特德走下了证人席,还觉得恶心。他慢慢地走到乔安娜面前,停了下来。
  “太卑鄙了,乔安娜,太卑鄙了……”
  “对不起,”她说,“我只是顺口提了一句,没想到他会引用。”
  “这是真活吗?”
  “你应该相信我,特德.我绝不会提出来的。绝不会。”
  可是形势的发展已经由不得她了。双方都有自己的律师,律师各有各的战术,各个律师及其战术又都有他们各自的生命力。现在双方都伤害了对方,自己也受到了伤害。
  双方律师做了总结性辩护,重新概括了各自顾主的立场。原告和被告在法庭上不再说话了,既不对法官说,也不对对方说了。原告的律师为母亲的权利进行辩护,指出这是“唯一无二的、赋予生命的源泉,是世上万事万物的根本”。他还指出,孩子的母亲具备条件,具有能力而又愿意给孩子提供母亲所特有的慈爱和关怀,如果让这么小的孩子离开母亲去跟随父亲,那是违情背理、很不自然的。被告的律师为父亲的权利进行了辩护。他说:“父爱是一种强大的感情。正如我们在本庭听证时所看到的,父爱能跟母爱一样深刻。”他进一步为特德克莱默的父爱进行具体的辩护,最后说:“在这一具体案子中,如果推翻早先关于监护权的判决,那是冷酷和不公平的。监护权应该留在一个慈爱的父亲和温暖的家庭里,父亲在生活里的表现,已经证明他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
  听证会就这么结束了。法官将作出裁决。他将分析证词,以事实和法律为准绳,从而作出决定。司法过程中不会出现戏剧性的高潮,不会出现打官司电影里常见的场面:愁眉蹙额的人,双手紧紧扳住桌沿等候法官宣布裁决。裁决并不在法庭里宣布。裁决将在一份法律报纸上公布。报纸送到律师手里,律师再打电话告诉顾主。宣布由父亲或母亲哪一方监护孩子的裁决,都会是冷漠无情、平淡乏味的,但是却具有约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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