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目录 |
b此残篇也属短篇《中国长城》。——德文编者注。 召募军队常常是必要的,因为边境从未断过战事。召募是以下面的方式进行的: 任务下达了,某一天在某一个城区,所有居民,不分男女长幼,都必须呆在自己家里。天刚露亮,一小队士兵——步兵和骑兵——就守候在此城区的入口,大多要到中午,那个受命召募的年轻贵族才出现在这里。他是个年轻的男子,身材很苗条,个头不高,体质虚弱,穿着邋遢,眼神疲倦,他总是感到不安,就像一个病人总是冷得发抖。他谁也没看,用他的鞭子——他身上唯一的装备——示意了一下,几个士兵立刻跑到他身边,他走进了第一栋房子。一个熟悉此城区所有居民的士兵宣读了这所房子住户的名单。一般来说所有的人都在,已在屋里站成一排,眼睛紧紧盯着那位贵族,仿佛他们已经成了士兵。不过也会出现偶尔缺一个的情况,而且缺的总是男人。这时谁也不敢说出理由,更不敢撒谎了,人们一言不发,垂下目光,几乎忍受不了在这所房子里违背了命令的压力,但那位贵族默默地站在那里使所有的人一步都不敢离开。贵族示意了一下,这示意绝不是点一下头,它只能从眼神中看出来。两个士兵开始搜寻那个未到场的人。这根本就没费什么劲。他压根儿就没出这所房子,他从未存心逃避兵役,仅仅由于害怕他才没到,但对他造成障碍的并不是对兵役的恐惧,而是对抛头露面的羞怯,这项命令对他来说简直太大了,大得令人疲倦,他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来。然而也是因此他才没有逃掉,只是躲了起来。当他听到贵族进了这栋房子时,他大概悄悄从藏身地走了出来,又悄悄溜到那间屋子门边,刚好被出来的士兵抓住了。他被带到贵族面前,贵族用两只手握住鞭子——他是那么虚弱,用一只手什么也干不成——抽打那个男人。这样打上去也没有多疼。后来一半是由于精疲力尽,一半是出于厌恶,他扔掉了鞭子。挨打的人必须将它捡起来递给他,然后才能站到其他人的队列里去。另外有一点几乎是肯定的,他将不会被接受入伍。有时到的人会多于名单上的人,而且这种情形常有发生。例如有个别处的姑娘也站在那里望着那位贵族,她是外地人,也许是外省来的,是这次召募把她吸引来了。有许多妇女抵御不住这种在外地进行的召募的诱惑,而在家乡的召募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奇怪的是,当一个妇女为这种诱惑所驱使时,绝不会被看作是丢脸的事,恰恰相反,按照有些人的观点,这是某种妇女们必须经历的事,这是一种她们向自己的性别偿还的债务。还总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一个姑娘或媳妇听说在什么地方,也许离得很远很远,在亲戚那里或是朋友那里,正在召募军队,她便请求家人允许她去,家人同意了,这是不能拒绝的,她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兴,同时也像平时那样镇静,和善,冷淡,而在这所有的镇静和和善后面却隐藏着不可接近,就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即将归乡而且什么其它事也不想的陌生人。在那将进行召募的家庭里,她受到的款待完全不同于一般客人,所有的人都围着奉承她,她得转遍房子里的所有房间,得从所有的窗户探出头看一看,她若将手放在谁的头上,那就比天父的赐福还重要。当这家人准备召募的事时,她得到的是最好的位置,即门边的位置,在那里她被贵族看得最清楚,而且看他也看得最清楚。不过对她如此看重也就到贵族进来为止,随后她便被冷落了。他看她和看其他人一样少,即使他的目光对准某个人,此人也不会有受尊重的感觉。这她可没有料到,或者还不如说她肯定料到会这样,因为不可能是别的样子,但驱使她来到这里的期望并不与此相反,这无非就是现在自然要见分晓的事。她感到羞愧,一种我们的女人在一般情况下也许永远也感觉不到的羞愧。直到现在她才真正发现,自己硬挤进了别处的召募。那士兵宣读名单时并未念到她的名字,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弯腰弓身战栗着逃出了门,背上还挨了那士兵一拳。 如果多出来的是个男人,那他无非是想一起被征召入伍,尽管他不住在这里。不过这毫无希望,像这种多出来的人从未被召募进军队,而且也从未发生这类事情。 (周新建 译) |
回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