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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来自纽奥良的两位贵妇根本应付不了繁重的家务,伊芙只好妥协,在白天带着珍娜返回主屋处理仿佛、永远做不完的家务,直到吃完晚餐送珍娜上床之后,才独自返回她的小屋,每天学一点法文。
  她受不了坐在客厅里聆听海伦和蓓珊的抱怨,宁可自己在小屋缝制窗帘、在她自己的住处。她继续为范丹尼撰写文章,也从他那里得知许多最新消息。
  尼克并未写信回家。主屋里的两个女人每天都等待着来自外界的信差,对于伊芙经常接到范丹尼的信深感怀疑,伊芙只好把其中几封的内容念给她们听,直到她们受不了那些长篇大论才放过她。纽奥良像往常一样邀宴不断,但是,除非有人提议护送她们,否则,她们根本无法前往,只能被困在这个与世隔离的小世界里。
  伊芙虽然也希望得到尼克的片语只字,却不敢心存期盼。他在离开时是怀抱着满腹的愤怒与苦涩。从海伦和蓓珊的谈话中,地逐渐了解他曾经承受的某些压力,但并非完全了解。
  “他是一个可怕的人。我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他,”蓓珊向她承认。“如果我敢挡住他的去路,他一定会把我丢出窗外。”
  “他曾经伤害过你吗?”伊芙耐心地问道。
  蓓珊沮丧地睁大眼睛。“没有,可是他是那么庞大。”她比出他的身高。“而且他常常发脾气,就像暴风雨笼罩整楝房子。”
  伊芙不自觉地绽开笑容。蓓珊的形容相当正确。“珍娜不怕他,你也不应该怕他。”她坚决地说道。
  “你说得对。”蓓珊叹口气,低下头继续绣花。“你明天会跟我们前往参加那个美国家庭的宴会吗?”
  最近几天,她们一直在讨论何家的宴会。伊芙很想再见到她的朋友,但是,她已经被标示为一个堕落的女人,不再适合出现在公开的场合。
  “我宁可待在这里。珍娜好像快感冒了,我想看着她。你可以在回来后告诉我一切。”
  蓓珊似乎已经满意,海伦却有不同的看法。她在走廊里抓住伊芙的手臂,拉着她走进小客厅里。
  “你必须跟我们前往何家。”
  伊芙困惑地凝视她片刻,然后了解她指的是那个宴会。在恢复镇定之后,她抽回被海伦抓住的手臂。“我不以为然。”她准备走出去,但海伦的声音制止她。
  “尼克会希望你那么做。逃避只会证实谣言。”
  伊芙咬紧牙关,转身怒视那个女人。“谣言已经被彻底证实了。我不想给他们某个整晚谈论的话题。”
  尼克的母亲挺直相当高的身躯。“你和尼克在婚前做过的事已经不再重要。你是一个自由的女人。如果你在我们的陪伴下露面,他们就会知道你和尼克之间没有任何瓜葛,谣言会不攻自破。为了珍娜,你必须去。”
  “为了珍娜,我已经牺牲我的一切。不要再要求我付出更多,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
  “现在轮到我们给你了,”海伦冷冷地回答。“我不能说蓓珊会成为那个孩子的好母亲,但她会是你的朋友。你曾经为珍娜付出许多,我们愿意回报你,并设法恢复你的名誉。”
  伊芙相信她的话确实有一点道理,但不想去了解,也不认为有必要去挽回她的名誉。她摇摇头,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结果,她还是去了,因为杰瑞和他的未婚妻坚持她必须同往,否则不肯离开。
  情况并不像她预期的那么可怕。柯布朗整晚陪伴在她身边,以她的护花使者自居,直到雷艾尔出现。那个年轻的西班牙人立刻自封为她的保护者,而且差点跟另一个客人决斗。伊芙立刻制止他,要他约束他自己的行为。在那之后,连雷伊都僵硬地朝她点个头。
  跳了一个晚上的舞并未使她更容易入眠。虽然夭气已经转凉,伊芙却仍然辗转反侧,终于掀开被子,起床打开窗户。她深深吸进凉爽的夜间空气,猜想着尼克是否睡在相同的星空下。这是一个愚蠢的想法,但却使她感觉好过一些。她可以想像他里着毛毯,枕在他的马鞍上,宽阔的肩膀靠向地面。她曾经无数次注视他睡着的模样,但是,她永远不会再看到了。
  伊芙转过身子,返回她的床,强迫自己摒除这种思绪。明天她必须去采收花园里的药草。她不知道寒霜何时会降临,她必须事先防备。
  伊芙喝完她的茶,放下杯子,准备站起身去面对那天最头痛的问题。她真的无法相信雷菲尔会出现在她们家门口。她并不认识他,所以他跟艾尔一起前来时,她允许他们进来,在他自我介绍后,她一止刻想扭着他的耳朵把他赶出去,不过,她只是平静地站起身,告诉蓓珊她们不适合招待这位绅士。蓓珊拒绝离开那个房间时,伊芙转向海伦寻求协助,那个老妇人莫名其妙地拒绝协助她。
  这不是令人愉快的情况。伊芙离开那里,可是菲尔继续待在里面。她不准仆人送饮料给她们的客人,但他们还是待了好几个小时,逗得蓓珊哈哈大笑,这是她抵达这里之后从来不曾有过的情况。海伦却迳自坐在那儿,允许这一切发生。
  如果尼克知道他首任妻子的情人现在又回来勾引他的第二任妻子,一定会气疯。虽然蓓珊曾经是菲尔的未婚妻,可是她现在已经是尼克的妻子,应该忠于她的丈夫。蓓珊或许不了解情况,伊芙必须尽快向她解释。
  接下去的几天,菲尔每天都来,有时候和他弟弟一起来,有时候单独前来。即使在伊芙解释过情况之后,蓓珊还是继续招待他。
  伊芙终于忍无可忍,并拿起手枪走向阳台。那对爱侣在她走近时,惊讶地抬起头,然后,蓓珊发出尖叫,菲尔把她推到他身后,伊芙举高手枪,瞄准他的心脏。
  “这里不欢迎你,先生,”她柔声说道。“我建议你马上离开。我已经命令工头在下次看到你进入这片产业时射杀你。如果是我先看到你,不要以为我会有些许的犹豫,我一定会做相同的事。”
  菲尔缓缓走向她,并伸出手。“那把枪交给我,夫人。你不能对我采取任何行动。我已经告诉我父亲那个小孩是我的。如果我发生任何事情,他一定会要求你们把她交还给他。”
  强烈的恐惧刺穿伊芙的心,更加引燃她的怒火。伊芙稳稳握住那把枪,绽开冰冷的笑容。“这个理由使我更有必要除掉你,先生。没有你,就只有令尊的话与我们的对抗。不要以为我不会开枪。我使用过这些枪,也会毫不犹豫地再次使用。”
  菲尔耸耸肩,知道她已经洞悉他只是在虚张声势。“好吧,我走,但是不要以为事情就此解决。石尼克已经偷走我曾经拥有的一切,我绝对不会允许他再偷走更多。”
  伊芙继续用枪瞄准那个西班牙人,直到他骑上马并消失无踪。她听到蓓珊在她身后歇斯底里地哭泣,但无法同情那个愚蠢的女人。她的第一个念头是保护珍娜。
  如果菲尔带着他父亲和律师前来带走珍娜,她应该怎么做才能保住她呢?
  在蓓珊扑向伊芙准备夺枪时,伊芙转过身,赏那个愚蠢的笨女人一巴掌。
  “你要丈夫,现在已经有一个了。我建议你在寻找第二个之前三思而后行。”
  伊芙转身走进屋里,留下哀嚎的蓓珊。
  “我会雇用律师,要他们写下你和狄夫人的证词,证明珍娜是凡妮的孩子,而且是在地嫁给尼克之后出生。等尼克回来时,可以在同一张证明上签字。菲尔不可能夺走珍娜。婚生子女属于父亲,除非尼克宣放弃,否则任何人在法律上都站住脚。不要再担心,伊芙,你一直踱个不停,比尼克还糟。”
  杰瑞站在窗前,望着紧张兮兮的伊芙。她始终不曾看他,但偶尔会竖起耳朵,好像听到外面有某个令她不安的声音。
  “谢谢你,杰瑞,你是个好朋友,我希望……”她没有说完那句话,因为一个声音从走廊对面传来。
  杰瑞抓住她的手,跟随她的视线望过去,但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我也有一些希望,但是,希望不一定都会实现,”他低声说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伊芙?我能帮忙吗?”
  伊芙含泪转向他,感激地握住他的手。“你已经帮我一个大忙了,杰瑞。珍娜是我的一切。我无法相信菲尔真的想要地,但他还是会设法夺走她。他怎么做得出这些行为呢?”
  “尼克与菲尔之间已经交恶多年。尼克非常坛于漠视令他厌恶的事物,菲尔却已经恶劣到不容漠视的地步,如果你知道如何联络尼克,应该召唤他回家。”
  伊芙摇摇头。“我不能为这种事情召唤他,何况,我根本没有权利那么做,我会自己应付。”
  “该死!伊芙,你不必这么做。你是珍娜的舅妈,不是蓓珊的监护人。让尼克去担心他挑选的烂妻子,少管这些闲事。”
  “她只是一个孩子,杰瑞,既年轻又害怕,菲尔却是一个情场老将。尼克根本不应该把她独自丢在这里。她需要娱乐,需要经常出去认识其他人,而不是被丢在这个荒凉的地方。或许我也有责任,我应该想办法让她多出去玩。”
  “我不想听这些圣人的话,”杰瑞憎恶地说道,放开伊芙的手,走回窗前。“蓓珊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而且意志力薄弱。尼克不可能找到比她更差的妻子,他的判断力已经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已经做过的事就无法挽回了,杰瑞。我已经请狄夫人写信给蓓珊的父母,希望他们会来探望她,或者派她哥哥过来。她需要她自己的家人。等尼克回来时,他们可以花点时间沟通。我不认为她是个坏女孩,只是太过缺乏阅历。”
  尖叫声突然从外面传来,伊芙和杰瑞立刻冲向房门,连海伦都踉跄地奔下楼梯。伊芙跑向书房,抓起她先前用过的手枪,杰瑞则拿起来福枪。
  他们冲出去时,已经有许多黑奴聚集在庭院里。一匹马急驰而来。
  马上的骑士是新来的工头,他滑下马鞍,紧紧按住他的手臂。“那个鬼鬼祟祟的西班牙人驾马车来这里,好像已经带走蓓珊小姐。我去召集几个人,一定可以赶上他们。”
  “你受伤了!你不可能负伤去追赶他们。杰瑞……”伊芙转过身,发现她的朋友已经在她身边,一向温和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
  “让我来处理这件事,伊芙,”他平静地说道。“马车在这种路上走不快,我会有时间去召集几个朋友。这样做比派奴隶去追赶他们要好得多。”
  在伊芙还来不及争辩之前,他已经跃上马背疾驰离开。
  或许他是对的,或许这是杰瑞才能出面应付的事情,而且他是尼克最要好的朋友,伊芙设法告诉她自己,并转身走进屋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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