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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在艾比从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知道在公共场合举止要适宜,不然,她听到“葛法兰”这个名字,恐怕要立刻站起来掀桌,或是丢杯盘碗碟的了。艾比觉得很讽刺,珍妮特意选择时间和地点,深信不管艾比多想发脾气,也不可能在乡村俱乐部里发作!
  女招待端来三明治,格外小心地放在艾比面前,好象只要艾比一碰,它就会飞出去。
  “艾比,你何时开始在咖啡里加糖和奶粉?”
  艾比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你宣布你疯了开始。”
  珍妮叹息:“请试着理解,亲爱的。我仍想念你父亲,也会永远把他放在心中,但他去世好久了,而我很孤独……”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法兰是寂寞的良药?他这辈子大概从未对人说过12个字以上的话。”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不过她也得承认至少今晨的法兰是挺多话的。她当时就注意到,也觉得奇怪,现在知道为什么了——他想加深她的印象,赢得赞同。。
  艾比叹道:“你还没宣布这个消息吧?”
  “当然没有。”
  “但韦恩知道吧?我绝不相信他会赞同。”艾比接口。
  “韦恩希望我快乐。”
  “你在暗示我不希望你快乐?”
  “不,亲爱的,我了解你很惊讶,而且也明白我为何要这样做。”
  艾比觉得很生气,“我当然希望你快乐!但是法兰——你还告诉谁?”
  “诺玛知道一切。”
  “为什么?”艾比突然变得多疑,“法兰在这儿过夜吗?”
  “艾比,别无理取闹!”
  “你脸红了,妈。”
  珍妮尽力保持镇定:“诺玛、韦恩,当然还有弗林,他们都知道了。”
  “弗林?我倒想知道他对此事有何看法。”
  “好啦,艾比,说话别这么酸。”
  “明天报上就会刊登你们结婚的消息吗?”
  “当然不会。”
  “妈妈,”艾比平静地说,“我想我们晚点再讨论,我现在不想谈这事。”
  珍妮点头:“我了解,你想和韦恩谈谈吗?”
  “或许,”艾比起身冲出餐厅。
  阳光仍旧耀眼,天空依旧明亮,但这已不是个完美的夏天,新鲜的空气令艾比眩晕。她漫无目的地开了1小时的车,如果她回家,诺玛立刻就会知道发生什么事,而艾比并不想知道她的看法。她也还没准备好和韦思谈,他八成会劝她支持珍妮吗?
  但这实在太不可思议,有哲学学位的珍妮会和靠修马桶为生的人安定下来,过?快乐的生活?实在很难想象喜欢歌剧、交响乐和芭蕾的史珍妮,会和一位觉得三弦琴是最好乐器的男人结合。
  如果父亲在世,可能会做到高等法院的法官。艾比心想,他们曾经每晚讨论法律事宜,如今,母亲居然想用这个男人来取代他……
  这太过分!艾比准备回家,但路经潘布洛的大屋时,她看到有人在庄园内工作,那人当然就是弗林。
  弗林会怎么想呢?珍妮并未提到弗林的反应,这表示他也反对着艾比并不期待他有如此反应,但仍旧…
  “去看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艾比喃喃自语。
  艾比经过房子角落时,弗林转过头来,但一会儿,又不发一言埋首工作。
  她靠墙观察他,好几年没到他了,但无论在哪里,她都认得他;没有几个男人有那么深色的头发,而湛蓝的眼睛总有抹永不改变的嘲讽。
  她把眼神转回他的脸上,弗林停下工作,斜头扬眉望着她。
  艾比快速地说:“潘太太不介意你这样半裸着到处跑吗?”
  “事实上,她挺赞成的,因为很多从来没时间探望她的人,现在都来拜访了。”他的声音低沉温柔,“你上次是什么时候来拜访潘太太的?”
  “葛弗林,如果你在暗示我是因为看到你的身材,而无法控制自己走向…”
  “我没有暗示任何事。”
  “这还差不多。”
  弗林转身回他的玫瑰花丛:“我想好消息已传开来了。”
  “你父亲和我母亲的事?坦白说,我不是很高兴。”
  “我知道。”
  “你有什么意见?”
  弗林耸耸肩:“我爸爸是个大人,他的婚姻大事不必我操心。”
  “你赞成?你想和他一起搬入庄园?”
  “不必,我在这里住得很好。”
  “帮潘太太整理花圃,住在车库里?算了吧!”
  “那你呢?你离家时都住哪里?”
  “明尼波里亚。”
  “我知道,我是说你在那地方有房子吗?”
  “我和一位朋友分租公寓。”
  他摇摇头:“你连自己的地方都没有?我的地方也许只是个车库,但整个都是我的。”
  艾比无望地放弃:“嘿!我木是来这里谈你的车库的!你不反对这个婚姻吗?这使你的父亲看来像个了木起的傻瓜。”
  “你是说和比他等级高的人结婚?”他的声音有些扭曲。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你得承认,这确实很奇怪,别人的闲话更是难以忍受。”
  “对谁而言?你?”他自鼻中哼一口气,“至少你还挺诚实的,艾比,但势利眼就是势利眼。”
  “我不是势利眼!我不是说我的母亲比法兰好,我只是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共同点。如果他无法和她的朋友相处,他们当然不会快乐。老天!弗林,他能和邻居谈什么呢?堵塞的排水管吗?”
  “如果那是他们想讨论的话题。”
  “但这话题能持续多久?”
  “你母亲呢?她又能和他的朋友谈什么?”
  “这就是我的意思。不过我妈是位完美女士,她可以和任何人谈任何事。”
  弗林没有回答。
  艾比点点头,跑下花园小径,又回问:“他们为什么想结婚?”
  弗林盯着她看:“你不觉得他们那种年龄的人仍对性感兴趣?”
  “如果你不想帮忙——”
  “你自己问我的。”
  “谢谢你,但我不需要这种赤裸的回答。”
  “那你要什么?”
  “你赞成他们结婚吗?”
  “并不是特别赞成,我对珍妮了解不多,不过我认为她不适合我爸爸。”
  “那就好,”艾比直说,“现在我们总算有些进展,如果我们合作,就可以让他们看清自己的愚昧。”
  “我等着听你的计划。”
  “好!不过,你不会出卖我吧?”
  弗林咬下右手手套:举手作发誓状,“当然不会。”
  “真的?”
  他戴回手套:“其实我也不怎么赞成,而且,几分钟前我还未真正认识你。”
  艾比瞪着他:“这和那事有什么关系!”
  弗林仔细看她:“因为这对我有关系。我可不想和你成为一家人——世上没有比这更糟的事。所以,我也加入反对的阵营。”
  艾比气得喷火,弗林真是不可理喻。但话说回来,艾比得承认他并不是个捣蛋鬼,至少他还是赞同她的计划。
  她个人与弗林的过节可追溯到更早以前。比方说,他把康贝尔太太的波斯猫赶上枫树那次,她听到那只猫可怜的咽唯叫,心中充满热情和义愤,便爬上树救它,结果自己却摔了下来。这虽然不完全是弗林的错,但她并没因此而原谅他。即使时光飞逝,事情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她想,法兰至少有一点可取,那就是他在这条街工作时衣?整齐。
  要不是一定需要弗林的协助,她会和他保持距离。但这次的情况非同小可,如果她和弗林合作能挽回母亲的幸福,也就只好这样办了。
  韦恩会在酒会前15分钟来接她们,艾比走进母亲的房间,母亲看来很脆弱。艾比一度考虑再是否能使她快乐些,就像韦恩说的,只要她快乐就好,何必在乎其它的风风雨雨。
  艾比拿个小板凳坐在母亲身旁:“妈,对于午餐时的失态我很抱歉。”
  珍妮眨眨眼。
  “这件事对我而言的确很震惊,”艾比低哺,“所以我才会失态。”
  一珍妮轻抚她的脸:“你当然会很惊讶,不过你可以有多一点的时间去思考……”
  “嗯,不过你们还没确定婚期,你不会马上宣布喜讯吧!”
  珍妮看来有点疑惑。
  “事实上,我期望能多了解法兰。他今晚会去酒会吗?”
  “秦家的酒会吗?不……”
  艾比低头掩饰心中的满足:“我真笨,法兰不适合鸡尾酒会那种场面的。”
  她偷瞄一眼母亲,珍妮的眼神有点恼怒、不安。
  不要过火,艾比提醒自己,快点改变话题,然后出去。
  她亲吻母亲的脸颊:“你赶快打扮一下,韦恩随时会到——他从不让女士等的。”
  她快跑下楼,心中暗自高兴,她的新计划第一步成功。明天她得找弗林谈,但要装作意外碰见。这倒不难,因为潘家和学校在同一个方向,她只要去学校,就一定会经过那儿。
  有人在按铃,艾比跑去开门:“我妈还没下来,再待个一两分钟吧!”
  韦恩扬眉:“你心情真好,事情想通了?”
  “为什么我不该高兴?”她想起弗林的话,“我妈是个大人了,她的婚姻大事不必我操心。”
  韦恩眼睛一亮,紧握她的手:“艾比,我就知道你很识大体。”
  她心中产生一丝罪恶感:“我并没说我同意。”
  韦恩点头:“那当然,无论如何,这对你来说已是个大改变了。”
  “但是,如果她想要再婚,镇上比法兰更适合的男人多的是。”
  他深思地说:“乍看好象很多。”
  艾比叹息:“比方说你……”
  “你母亲和我一向只是好朋友。”
  “而爱情总会破坏友谊。”珍妮边说边从楼上走下来。
  “去拿杯饮料,别太拘束。”秦校长高兴地说:“过几天到我办公室来好好谈一谈,珍妮说你想找份正式的工作。”
  艾比点头:“我已经开始寄履历表了。”
  “现在才想在学校找工作有点太晚了,多数学校已决定秋季班的人事了。”
  “我知道是迟了些,只是希望先弄完论文,才能全心工作。我想8月前该可以完全结束吧!”
  “也许那时会突然有个空缺,这种事常有,我会注意的。”
  “谢谢你。”艾比慢慢朝吧台走去,走到一半,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艾比,你想喝什么?”
  她眨一下眼,然后告诉自己实在没什么好惊讶的,弗林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
  “苏打水,”她答,“我正想和你谈谈。”
  “我也是;但是晚一点好吗?等这会忙完,我就有空了。而且,你一定不希望别人看到我们整晚都在一起聊天。”弗林笑着走开。
  艾比耸耸肩,径自到吧台取苏打水。
  她在厅内漫步、和老朋友聊天、听些小道消息……艾比忍不住想到珍妮婚讯的闲话也会像传染病似地蔓延开来,甚至可能被人说一次就多添油加醋一次。
  几乎逛了一个钟头,弗林才穿越拥挤的晚会厅走向艾比。
  艾比发现自己竟开始脸红心跳,为避免让人看出她的反应,她立即转身背对弗林,盯着墙上的一幅画——那是幅水彩画。
  有人小心地碰了她一下,她知道是弗林,所以继续看画而不看他。
  “很奇特吧?”弗林喃喃道。
  她对他这种赏析式的语气感到好笑,“确实特别。”她认真地说,“对水彩而言,这是很奇特的一幅。”
  “确实,这幅画受到很大的反响。去年艺术节时,它得到最佳作品奖,所以才会挂在这里。”
  “真的?”她注视着画的角落,“谁画的?”
  “我画的,”弗林笑道,“现在没人注意我们,我们溜出去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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